作者：辽宁大学经济学院院长谢地、辽宁大学经济学院聂鸿天

2016年4月26日起，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的若干意见》开始实施，新一轮东北振兴正式开始。相关的背景则是近年来东北经济出现严重下行。因此，新一轮的振兴从一开始就命运多舛，唱衰东北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还相当尖锐。那么，东北地区是不是真的已经陷入衰落？如何看待东北地区人口流失的问题？为什么第一轮振兴之后还要有第二轮振兴，振兴东北还有多长的路要走？等等一系列问题，都亟待回答。

崩盘之说纯属危言耸听

东北三省近几年的经济增速全国垫底，甚至被称之为“断崖式”下降。东北经济的增速放缓说明东北地区的经济发展确实出现了问题。但是如果仅凭借东北地区经济增速的放缓就大肆渲染、唱衰，其实并不客观和公允。

东北地区的重工业建设起步较早。早在伪满时期，日本殖民主义者就开始着手在东北地区进行重工业建设，包括修建铁路，开采矿产，建立工厂等。而此前，奉系军阀张作霖统治时期，东北的工业已经初具规模。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从上世纪20、30年代开始，东北就已经开始了工业化进程。新中国成立以后，通过“一五”计划以及后来的持续投入，东北地区成为我国重化工业、装备制造业集聚水平最高的地区，成为全国工业最发达的区域。回望历史可以发现，东北地区已经历了80年以上的高度工业化发展阶段。

作为传统老工业基地，产业结构也可以说是“锈迹斑斑”。经过长时间的发展，东北地区的自然资源消耗巨大，出现了一批资源枯竭型城市。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东北地区虽然很难再保持高速度的发展趋势，但却属于老工业基地演进、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正常现象。

如果从人均GDP或GDP总量的角度看东北经济的问题，东北地区经济问题并非一些媒体渲染的那样特别严重。2015年，中国人均GDP为49351元，辽宁地区人均GDP为65355元，吉林地区人均GDP为51851元，黑龙江地区人均GDP为39352元。也就是说，除了黑龙江地区，辽宁和吉林的人均GDP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崩盘之说纯属危言耸听。通过上一轮的东北振兴，东北地区的国有企业竞争力增强，重大装备制造能力上升，农业现代化水平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经济发展基础良好。

人口外流是一把“双刃剑”是问题也是机遇

现阶段东北地区确实承担着人口外流的压力。人口的流失是东北地区经济结构性问题的一种外在表现。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东北地区的人口外流现象无非是因为人们认为东北地区的生活环境、工作环境、发展机遇不如其他地区。所以，为了更高的收入和个人发展，一部分人选择了离开东北地区。而东北地区的生活环境、工作环境的恶化和发展机遇的减少与东北地区经济发展的停滞是有很大的相关性的。地区经济增速下降会导致就业岗位的减少和失业人口的上升，因此在职人员的工作负担和心理负担会相应的提高，进而导致工作环境的恶化；同时，地区经济发展的停滞会导致该地区民众对未来悲观的预期，所以会导致消费的下降，进而使经济卷入下行的恶性循环之中，经济越是不好，民众就会越悲观，消费就越低，一个地区的经济就会更加困难。

人口的流失是地区经济下行的一种表象，但是根据现有的研究成果，人口对于经济的影响比较复杂，不能简单的认为东北地区人口的下降对东北地区的经济发展只有负面效应。

人口的流失对东北地区的经济发展确实存在负面影响。根据一般经验，人口流失意味着劳动力的流失，而且流失的这部分劳动力一般是较为优质的劳动力，他们一般熟练地掌握着一项或几项的工作技能，对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有更高的追求，因此在工作中的能力较强，进取心较高。这部分劳动力的流失会降低东北地区的人均劳动生产率，进而会对东北地区的经济发展造成不良影响。同时劳动力的外流也会造成用工成本的增加和资本收益率的下降，因此劳动力的外流也会造成资本的外流。劳动力和资本的同时外流会造成东北地区经济发展的恶性循环。

但换个角度看，人口的外流对于东北三省来说未必全是坏事。首先，经过了长时间的发展，东北三省出现了众多的资源枯竭型城市，人口承载能力的资源约束变强，人口下降会缓解东北地区人口承载能力的资源约束，使人均资源占有量上升，这对于提高东北地区的人均劳动生产力具有促进作用。

其次，东北地区处于产业转型的关键时期，产业转型必然会导致失业以及失业员工的安置问题。此时东北地区的人口外流会降低东北地区的失业率，缓解政府安置失业人员的社会压力，而且对于东北地区的产业转型有一定的正向作用。同时，政府加大对东北的投资可以对冲东北劳动力外流所导致的资本外流现象。更少的人分配更多的资本，这对东北经济的发展十分有利。所以说东北地区的人口流失是一把“双刃剑”，是问题同时也是机遇。能否把握住这个机遇来更好的实现东北地区的产业转型升级是关键问题。

从国际经验的角度，在老工业基地转型的过程之中，人口外流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美国锈带复兴战略的实施过程中，锈带地区的整体对外移民的比率和具有高等学历的对外移民比率都在下降。因此，现阶段东北地区的主要问题是利用好人均资源占有量、人均资本占有量上升的机会实现产业转型升级，进而提高劳动生产率，稳步提高东北地区的经济增长速度。